那个永远拒绝时光流逝的“小将”，还是主动说了再见。

效力于意乙帕尔马的意大利传奇门将布冯，在8月2日晚正式宣布了退役的决定。

他拒绝了沙特联赛重金诱惑——他仍然像个老派门将一样，孤独地坚守在原地，哪怕当年熙熙攘攘的人潮，只剩下自己一个。

28年，布冯足够传奇。

升级折戟，心灰意冷

布冯归隐，着实打了外界一个冷不防。

就在去年此时，布冯言及退役完全没有时间表：“我一直在想我什么时候会停下来，我思考了快10年，但从来没有确定下来，也许55岁退役是个不坏的决定？”

遗憾的是，与所有老将“寿极则辱”的生涯轨迹相似，让布冯痛下决心退役的，仍是一场不期而至的逆转。

上赛季意乙升级附加赛，帕尔马首轮客场面对传奇主帅拉涅利执教的卡利亚里，上半场他们顺风顺水，2球领先，一只脚似乎已经踏进了升级决赛战场。

眼见胜局唾手可得，帕尔马主帅佩齐亚换下了布冯，这个决定在当时看来并无不妥——毕竟，始终有伤在身的布冯一直咬牙坚持，将老将留到关键的第二回合，也合情合理。

但在布冯下场后，灾难发生了。

短短22分钟内，替补布冯登场的33岁门将齐齐索拉，连续3次从球网中捞出皮球——这场大逆转，也彻底摧垮了球队士气，4天后，他们在家门口被对手逼成白卷，升级之梦就此被生生撕碎。

当拉涅利和弟子们狂喜相拥时，神情黯淡的布冯起身，向失落的主场球迷鼓掌致意。

起初，见惯大场面的布冯，还能坦然面对出局，然而几分钟后，情难自禁的他眼角下垂，嘴角抽搐，最终，热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——要强的他低头避开镜头，但抽搐的脸颊和双肩，仍出卖了他的悲伤。

此时此刻，与2017年圣西罗那个萧瑟的秋夜何其神似？

彼时，同样是在板凳席上，同样是全程目睹了队友们的无功而返，只不过，彼时布冯错过的，是人生再次出战世界杯的可能，而这一次，他错过的，则是母队唾手可得的升级机会。

毕竟，倘若帕尔马升入意甲，布冯将铁定打破前拉齐奥门神巴洛塔保持的44岁零38天的意甲最年长出场纪录，也将超越布冯本人的偶像迪诺·佐夫（佐夫41岁才告别球场，此外布冯另一位偶像是喀麦隆门神 恩科诺） 。

伟大，痛并遗憾着

754次俱乐部出场，176次国家队出场，10届意甲冠军，1尊大力神杯，5次入选欧足联最佳11人，5届FIFA年度最佳门将……28年的传奇生涯，足够布冯开一家个人荣誉博物馆。

遗憾的是，比起仅比自己小了3岁的“后浪”卡西利亚斯，未能完成全满贯的布冯，虽然有着比西班牙人更长的生涯维度，却也有着更多的遗憾。

上世纪最后一年，意大利队1号众望所归地落在他身上时，但他却因伤错过了2000年欧洲杯，和维埃里一样，只能枯坐家中看电视。

特雷泽盖的金球绝杀，让无比接近德劳内杯的蓝衫军突然死亡，而那一刻，倘若站在门线上的是布冯而不是托尔多，结局会否不同？

这是出生于1973-1979的意大利“黄金一代”距离欧洲杯最近的时刻，亦是布冯整个职业生涯都未能染指的冠军。

2006年，布冯和意大利队拿下大力神杯。

无缘欧洲杯，并不妨碍布冯在一年后再度改写历史——5300万欧元的史上第一门将身价，保持到了2018年才被阿利松打破。时至今日，布冯仍在全球门将和意大利球员身价榜上，牢牢把持着第三的位置。

此后，布冯的全部个人荣誉，都和尤文图斯高度绑定，无论顶头上司是里皮、孔蒂还是阿莱格里，门前稳健而潇洒的布冯，恰是奉行1比0主义的斑马军团的代言人。

然而，独霸意甲的尤文，舞台切换至欧冠决赛，总是英雄气短——三过大耳杯门前而不入，这成了布冯生涯最大的遗憾，每当无缘欧冠的巨星盘点时，布冯总会和罗纳尔多、伊布等人一道被点名。

更令布冯“难绷”的，是总会不期而至的伤病。

2010年寒冷的南非，身为卫冕冠军的意大利，开启了世界杯冠军小组出局的魔咒，而带伤作战只打了1场的布冯，俨然是蓝衫军背运的恶兆。

而在尤文生涯后期，伤病频仍的布冯，也逐渐将首发让给了什琴斯尼；待到巴黎和帕尔马的时光，伤病仍在不时折磨着布冯，并断送了布冯生涯最后的一点“小目标”。

最后的老派英雄

长达28年的职业生涯，意味着布冯不但可以傲视同时代任何球员，放眼足球史，也只有洪荒时代的斯坦利·马修斯等人堪与媲美。

而和诸多把暮年交给中东、北美甚至亚洲的同行迥异，布冯从出道到退休，始终活跃在欧洲顶级联赛。

这也使得上赛季帕尔马在意大利杯对垒国米时，出现了一出奇景：在帕尔马首发的11名球员中，只有4位在布冯1997年上演帕尔马首秀时已经出生——换言之，布冯是他们货真价实的父亲辈球员。

但明眼人都看得到，尽管经验独一无二，但高龄导致的状态下滑，并不因为他名唤布冯，就有所例外——反应速度和健康程度日渐下滑，让布冯更多时候成了低级失误的主角。

2021-2022赛季对垒佩鲁贾，他在禁区外一脚抡空，送给对手整个空门，而44岁的他索性放弃了回追……无他，跑不动了。

在一代新人送旧人的足坛，年高德劭从来都不是加分项。更多时候，球迷们会用异类的眼光，打量着布冯——只是布冯格外要强，在多个可以潇洒挥别的关口，倔强地选择了留下。

为了一尊欧冠，他离开了降级时都未曾放弃的尤文，去巴黎为了一个二门甚至三门的位置，但和贝克汉姆一样，他在法甲冠军的定位，更多是招牌和吉祥物。

为了落叶归根的念想，他毅然决然回到帕尔马，哪怕主队早已不是那支云集了卡纳瓦罗、贝隆、克雷斯波和基耶萨的王者球队。

甚至，在沙特联赛富可敌国的银弹攻势面前，本可拿到一份2年3000万欧元养老合同的布冯，也从未动过真心。

一人一队已是奢望，在豪门结束巅峰期，然后潇洒地寻一份养老合同，站着挣钱，不寒碜。但布冯，偏不。

他仍然像个老派门将一样，孤独地坚守在原地，哪怕当年熙熙攘攘的人潮，只剩下自己一个。

为了自己的执念坚守，就像无数次站在球门前面对射门一样，这就是坚守到45岁的布冯，最倔强的英雄主义。

（仰卧撑/杨健）

首发澎湃新闻